四月桃

大盗从良记10

L拖着行李箱,终于进到他心心念念的D的家里。这是个老房子了,内部装修已有些年代,面积很大,可以住下一家三五口人。显然D用不到所有空间,家里除了必要的大件家具,基本没有多余陈设,在冗余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空旷萧条。

L随手放下行李箱,新奇地到各个房间转了转。三室两厅一卫,其中一间较小的卧房空闲着,估计是招待客人用的。L特别留意到,卫生间里的个护用品都是单人份,很明显D是一个人住,并且没有女朋友。L感到窃喜,同时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:D喜欢的人就是他了,当然不会有女朋友!

只是有一点他想不明白,D为什么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屋?这里房价非常高,租金也不低,看到D居然浪费掉这么多空间,L都觉得可惜。幸好他来了,L深感自己的任务就是帮D利用好房子的每一块空间,以免他在寸土寸金的地界浪费面积。

转了一圈,再次回到客厅,L对着行李箱犹豫起来。D还没有回来,他的东西该放哪呢?原本礼貌起见,他不应该擅自动别人家的东西,但是D已经邀请他同居,那么这里也是他的家了。

秉持着“自己动手,丰衣足食”的想法,L打开行李箱,开始动手整理东西。他把自己的衣物团一团扔进空的衣柜,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柜子找出床单枕被,尽量不弄乱D的东西,最后铺好客房的床,把自己的大公仔端端正正摆在床头。

L满意地审视自己的劳动成果,虽然床比别墅里的小,但是干净整洁,也是个不错的小窝了。

放完行李,L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。沙发有些年头了,皮革表皮多处磨损,有些地方还露出里面的海绵填充。静静地等了一会,D还没有回来,L很快坐不住,站起来又在房子里兜兜转转,饶有兴致地到处观察,仔细研究屋子里的各种细节。

这间屋子确实很老了,家具略显陈旧,还能看到一些老一辈人用的东西,比如碗橱里已经不流行的瓷盘花样,书架上部分陈旧的书籍,老式烟斗……L甚至找到一只市面上几乎绝迹的铜烧水壶。现在家庭基本都上用不锈钢烧水壶,不会生锈,更加健康安全。L愈发纳闷,D看着朝气蓬勃,原来生活中的做派竟这样老气?

L把房子里能研究的都研究了个遍,眼看窗外天色渐暗,D仍然没有回来。随便给自己弄了点吃的,L愈等愈倦,干脆想先洗漱了。他这时才发现,自己一件生活用品也没有带上,洗漱台上只有D孤零零的一只牙刷和牙杯。

L眨巴眼睛看着D的个护用品,有点心动,但到底没有厚着脸皮用别人的东西,最后还是自己跑下楼,到附近便利店买了全套用品,顺便带上几块毛巾和一双拖鞋。

天色终于完全变暗,却不是全黑,天际透出一块灰蒙蒙的暗红色。那是被闹市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照亮的,都市的夜生活这才刚刚开始。L平时挺能熬夜,尤其夜间做任务时总是精神抖擞,但是这会儿无所事事,最能折损人的精神。眼皮一点点沉重,他有点困了。

L拿出mp3外放音乐。本想提点神,然而音乐伴随窗外口瞿口瞿的蟋蟀叫声,以及一两条街道外嘈杂的人声,竟让他感到莫名的安心而舒适。在这陌生的环境里,L没有打起一丁点儿应有的警戒和醒悟,软软地歪在沙发上,不知不觉陷入熟睡。


夜已深,归人未至。


另一边,D将受伤的同事送进医院,确定对方平安后,又马不停蹄地赶回警局处理相关事宜,直到时间逼近第二天的凌晨两点,这才将将把主体事务大致处理完毕。第二天还有更多细节需要完善,那之前恐怕还要先挨上司一通批。D揉揉太阳穴,明天的事明天再说,拎起外套打算回家。

“Daffy,不在这儿过夜了?”办公室里同样忙到现在的同事问道。他们忙碌起来,常常在办公室通宵。现在已经凌晨两点,回家一趟,八点又得来上班,还不如就在办公室里对付一夜。D平时在办公室待得最久,通宵次数也最多,今天到这个点了却要回家,实在有违常态。

“嗯。”D简短地应一声,没做解释,打了招呼便走出警局。今天实在太过忙乱,从医院出来之后,他甚至没空给家里(L)回个电话。不知道L还在不在等他。D心里没底,快步如飞地家里赶。

走进小区,昏暗的路灯勉强照出路面的走向,林立的楼房陷入一团黑暗,还亮着灯光的人家屈指可数。D边走边仰头望向寥寥几盏浅黄的灯光,自从父母和兄姊移民去国外后,偌大的家里只剩下他一人,夜晚再也没有为他亮起的灯。一个人住之后,他没有在房子上花过心思,家私全部沿用父母留下的,除了留有余温的回忆,这里的物件于他而言无甚留恋之处。所以他很少在半夜回来,一般忙到深夜,就直接在办公室里通宵。反正对他来说,缺少人情味儿的房子不过是个歇脚的地方。在哪儿不能歇脚呢?

走到居住的楼底下,D刻意抬头看去,只见五楼左边常年漆黑的窗户正亮堂着,客厅熟悉的灯光从窗口洒出,从楼下看时却有些陌生。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这灯光了,D出神地想,随即明白过来,L真的等他到现在!心底不可抑制地扬起丝丝喜悦,他快步走进楼栋。

D用备用钥匙打开家门,一眼便看见歪倒在沙发上的L。茶几上不知哪来的Mp3正放着柔和的音乐,D伸手关掉它,半蹲在沙发前,用极轻的声音道:“Leslie,Leslie……”

L睡得很沉,毫无知觉地靠在沙发里,连指头都懒得动一动。

D就这么看着他,小小的圆脸,精致的五官,长长密密的睫毛,安静的像个熟睡的天使。D平时只觉得L活力四射,有闹腾不完的充沛精力,这时才发现,原来他睡着了还可以这样美好宁静。

D的目光落在L微微翘起的嘴唇上,曾经有过的绮念再次滑上心头。胸中一池平静的湖水立刻扰动,荡起无数参差的波澜,打碎原本明镜般的心境。这只是一瞬的痴心绯意,D收拢心意,明白自己不能那样做。他有着警察的自律和对自身道德的要求,如果为了满足欲望而趁人不备,那和顾治宪之流又有何分别?

D把目光从L脸上移开,掩盖心中的悸动,从沙发前站起身来。他注意到一旁地板上摊开一只陌生的空行李箱,L脚上的拖鞋也不曾见过,像是刚从便利店里买来,上面的吊牌还没有剪掉。D起先感到纳闷,直到他走进次卧,想给L收拾出一张床来,却发现床已经铺好,上面还摆了一只巨大的公仔玩偶。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:L好像把家搬过来了?

地上的行李箱体积很大,不止能装一个公仔,D沉吟片刻,拉开客房空着的衣柜,果然看见里面乱七八糟地堆了一坨东西。全是L的衣服。

D扶额,原来他猜的没错,L当真无家可归,带着所有家当投奔他来了。可是看向床头巨大的公仔,又觉得这个家当有些奇怪。大概少年人玩心重吧,D只能做此解释。

D不可否认是欣喜的,尽管他的初衷只是想和L谈一谈职业规划,以及他认为非常重要的诚信问题。但若是L搬过来住,不仅可以增进两人的感情,他也不用再为失去对方的音讯而烦恼,更重要的是,他有了更多机会引导L走出歧途,步入正轨。

D轻轻关上柜门,回到客厅,用手指轻轻推了推L:“Leslie,去客房睡。”

L没有反应,D又推了推他。这下有点吵到L了。他眉心蹙起,依然闭着眼睛,嘴里模糊地呢喃一句,慢吞吞地翻过身,背对着D把自己往沙发垫和沙发背的缝隙里挤。那意思很明显,别吵我睡觉。

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,D失笑,同时佩服L在陌生的环境也能睡得如此坦然踏实。

忽然间,这间缺少人情味的房子变得不一样了。L的到来就好像给灰白基调染上了色彩,给清冷死寂的炉子增添了炭火。变成暖暖的、鲜活的。一切好像活络起来,生活的脉动在D的血管中跳跃,轻轻叩打微开的心扉。

D的脸上浮现自己都没见过的柔和笑容,他又叫了L一声,换来对方更加努力地往沙发缝隙里拱。

D看一眼手表,已经凌晨三点,这时候把人叫醒似乎也不太好。他干脆伸手绕过L的腿弯,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肩膀,双臂发力直接把他从沙发缝里捞了出来。

L睡得正好,隐约间感到自己被打扰了。他不太爽,扰人清梦要被雷劈!甜睡有多舒服,双眼像被蜂蜜粘住了一样,睁也睁不开。他完全不愿意醒来。忽地,身体好像贴上一个温温软软的东西,L以为是他的大公仔,自然而然地伸手抱住它,继续任性地酣睡。

D刚刚把人拦腰抱起,就被对方手绕脖子脚攀腰地缠了上来。D一瞬的吃惊,手上力气稍松。但L确实是睡着的,尽管跟八抓鱼似的,手脚却实在没什么力气,D一松手,他就整个儿的往后仰去。D赶紧一手按住他的背,一手托着他屁股,这才把人抱稳了。L倒是信赖感十足,丝毫没有受到惊扰,继续趴在D身上睡得香甜。D不得不抱小孩似的把他抱进次卧。

经过一番折腾,D总算把L塞进被窝,并把床头的巨大公仔塞进他手里代替自己。看着L舒舒服服地抱着公仔,把脸埋进公仔的茸毛里,姿势和刚才抱自己还挺像。D忽然意识到,这个公仔才是正主,刚才自己只是它的替代品。

和一个公仔没什么好争的。D摇摇头,转身从一只抽屉里取出一摞衣架,把衣柜里L乱扔的衣服一件件拎出来捋平整,挂上衣架后整整齐齐地排进衣柜的横栏。

D抖开一件上衣,发现这是一个小众品牌,印象中价格不菲,再看其他衣物,大多是类似的牌子,加在一起价格不菲。D有些意外,但转念想到,以L的相貌和性格里那股鲜活劲儿,做那行的话……大概想要多少钱都能挣到吧。D心里有些疙瘩,决定要好好和L谈谈。

窗外的蟋蟀叫声不断,这个时间,连附近闹市的夜生活也已经结束。老房子里静悄悄的,只偶尔有轻微的衣料摩擦声,空气里流动着汩汩温情与安宁。D安静又利索地整理完衣服,目光落在把这儿当自个儿家睡得香甜的L身上,用口型道一声晚安,然后轻轻合上房门,自行洗漱不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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