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桃

大盗从良记12

“铃铃铃——”急促的闹钟划破早晨的宁静。被窝里伸出一只手,左摸摸右摸摸,找到闹钟后胡乱地想要拍停它,一挥之下却把闹钟打到地上。

躺在地板上的闹钟兀自响个不停,被窝里的人却好像又睡着了,手软软地垂在床边,动也不动。

D在厨房听到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急忙循着声音跑到次卧,敲了敲门,里面只有闹钟铃铃作响。他轻轻打开房门,只见闹钟掉在地上,L闭着眼趴在床上对其充耳不闻。

D上前捡起闹钟,指针显示七点整。他记得昨晚自己加班到半夜,L明明困得不行,非要坚持等到他回家,这才肯上床睡觉,今天怎么又定了这么早的闹钟?他怕L有什么要紧事,随手关掉闹铃,推了推趴着的L:“Leslie,你的闹钟响了。”

“唔……”L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,意识还停留在梦里。

“醒醒,你的闹钟响了。”D重复道,把闹钟摆到他眼前,“你上午有什么事要做?”

L稍微清醒了些,对着闹钟双眼无神地看了许久,就在D以为他睁着眼又睡着了的时候,才道:“哦,我怕我醒来你又已经上班去了。”

L定闹钟是为了和D有更多相处时间。

理想是丰满的,现实是骨感的。

从别墅回来后,L怀揣着小期待,摩拳擦掌地想找个机会实操一下新学到的知识。可自从他搬进的那天起,D就被分配到新成立的非法军火调查组担任小组长,说是升职了,但工作量也跟着翻了两倍不止,每天早出晚归不说,连一贯的轮休都没有了。

早晨D出门时他还在梦里,等D晚上回到家,他不是睡眼惺忪,就是已经抵不住睡意又睡过去了。两人虽然同住一室,每天见面的时间却少得可怜。

L对此非常怨念,可新生部门有许多需要从头打理的事务,还要针对之前的街头枪战做跟进调查,组内人员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,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用!D能做到每天不管忙到多晚都回家休息已属不易。

幸福还是要靠自己争取。

L调好闹钟,期盼能够早早起床。

果然早晨的闹钟吸引了D,然后D又进来叫醒了他,四舍五入就是早起成功!事后想起,L颇感骄傲。

D有些歉意:“我现在要去单位了。”

“我送送你。”L迷糊着眼睛试图爬起来,期望在路上和D聊聊天。他正趴在床铺边沿,睡眼朦胧中手下扶空,身体登时失去平衡,往床下歪倾。幸好D眼疾手快地托住他,这才没像闹钟一样摔到地上。

L被这一吓清醒了不少,半眯着眼睛,下意识心有余悸地缩回被窝。

D见他一副根本没睡醒的样子,感动之余又有些无奈,帮他盖好毯子,说道:“不用了,你多睡睡。我今天不加班,晚上咱们一起到附近走走。”

L一听安心了,既然晚上有时间相处,就不争白天这点宝贵的睡觉时间了。他趁着睡意未退,赶紧合眼一头栽倒在枕头上,喃喃地道:“晚上见。”即刻陷入睡眠。

D俯身亲了亲他的鬓角,轻声道:“晚上见。”把闹钟摆回床头,推门离开。


窗外艳阳高照,L舒舒服服地睡到自然醒,想起D晚上不用加班,心情登时愉悦起来。他轻快地洗漱、吃饭,然后出门买菜购物。下午回到家,L高高兴兴地用保有年岁痕迹的厨具做出一顿丰盛的大餐,甚至点起两只高瘦的白色蜡烛,立在餐桌之上。

L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傍晚时分。

橙色的太阳西沉,放工的人潮从市中心涌回居民区,原本安静的小区开始变得嘈杂。L充满期待地坐在餐桌前,等待D回家,却只等来一通电话。话筒那边D歉意的声音说道:“对不起,Leslie,出了点状况,今天我得晚点回来。”

“什么状况?”L第一时间关心道。

“……案件有新进展了。”

L一听D并没有出事,关切之情顿时烟消云散,随之冲上头的是对他食言的愤怒。L冲着话筒道:“你别回来了!”啪地一声把听筒摔回座机上。

L回到餐厅,看到一桌丰盛美味的菜肴,心中很是难过和委屈:忙活了一整天,想招待的人却不回来。他早也饿了,一屁股坐在餐桌前,就着自己喜欢的菜,没滋没味地填饱肚子。

接着便没事可做了。

L踢踏着拖鞋,走到客厅打开电视。枯燥的新闻只能让房子显得更加陈旧无趣,L用遥控器毫无目的地切换频道,感到空前的空虚和寂寞。

他本不是个闲得住的人,在没有任务的日子里,时常主动拉钵仔糕和红豆结伴出门游玩。即使宅在家里,他也会在泳池边听听音乐,或者去放映室里看看电影,再不济还可以和钵仔糕斗嘴互损。哪里会像现在这样?

L再次想起在别墅里快活充实的生活,突然的分离让他意识到,钵仔糕和红豆的陪伴原来是那么珍贵。但他现在不能回别墅去,钵仔糕和红豆感情进展正好,他不能打扰他们。

偌大的房子里,除了他空无一人。尽管行李都在这里,L却感到一股无处可去的彷徨和失落:这里不是他的家,而他有家不能回。

L突然讨厌起这间没有D存在的老房子,猛地站起身,在鞋柜前犹豫片刻,还是拿起上面的钥匙,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。


D所在的小区几乎就在市中心。走过两条街区,就是热闹繁杂的夜市。那里华灯初上,喧嚣繁华,人来人往间或浓妆艳抹,或衣衫褴褛,有人展颜欢笑,也有人怒骂啼泣。暗的夜,亮的灯,百态万象,光怪陆离。L很快融入其中,放浪和喧嚣冲淡了他强烈的孤独感。

忽地,L在人群中捕捉到一个略眼熟的面孔,从人行道另一端迎面走来。那人没有注意到L,和他擦肩而过,匆匆转进一家门面暗淡的店子。L努力回忆,想起这人就是那晚跟在沈兴身边的人。当时他和沈兴隐在黑暗中,只在下楼时被路灯打在脸上,让L看清了面貌。

他匆匆忙忙的在这里做什么?L感到疑惑,沈兴已经被捕,难道在狱中仍操控着外面的生意?还是说是沈兴保下的幕后指使者在动作?L好奇心起,悄步跟了上去。

那人进入的是一间酒吧,门面上只有一块小小的单色霓虹灯招牌,极不显眼,加上全黑色的厚重大门,暗淡的门店几乎就要隐没在繁华光鲜的街景之中。这样低调的酒吧一般档次不低,用不起眼的门面排掉喜爱热闹却没什么钱财的年轻人,而专做有限的熟人生意。根据L的经验,这也是干坏事的较为隐秘的接头处。

推开厚重的大门,里面是一条垂直向左的短小通道,四壁和地板也全是黑乎乎的。顺着走道,绕过一个180度大弯,酒吧内部的情形才出现在眼前。

果然是做有钱人生意的,里面灯光幽暗、环境典雅,舒缓的音乐轻重正好。卡座周围的墙壁嵌着小灯,向上洒出柔和的灯光。调酒台上放有五颜六色的酒瓶,头顶倒挂一溜儿高脚玻璃杯,唱台不时扫过颜色变换的旋转彩灯,麦克风前却空无一人。

尽管装修别致,但是有钱没钱,人其实没啥差别。座下的有钱人们举杯高谈、纵声欢乐,一张张面孔和廉价酒吧里的并无两异。

L四下望去,酒吧灯光暗沉,早已不见了那人的踪影。丢了也就丢了,L不是训练有素的警察,对此并不放在心上。他在吧台前一张高脚椅上坐下,抽出菜单开始观看。

“想喝什么?”一个声音在耳旁响起。L抬头看去,只见说话的人站在吧台后,正拿着口布擦拭一只玻璃杯,看起来是个调酒师。L指了指菜单上的一行字:“今夜不归家。”

“你确定?”调酒师有点意外,“今夜不归家”是一种烈性鸡尾酒,酒如其名,如果酒量不好,喝完估计就回不了家了。

“确定确定。”L感到自己被质疑了,有些不爽,把菜单放回盒子,示意就要这个。他现在心情不好,D老是不回家,他也不要回家了!

调酒师不再说什么,把擦好的玻璃杯端放在吧台面,然后弯腰取出几只颜色各异的酒瓶,开始手法娴熟地调酒。

L往空空的唱台上看去,问道:“你们没有驻唱么?”想起刚才看见沈兴的人进来,又道,“是不是歌手都被黑社会吓跑了?”

调酒师瞧他一眼,手上动作不停,笑道:“我们这儿治安顶好,别说熟客都是有点钱势的,老板也会定期给这一片的帮派交保护费,所以不会有人闹事。”

原来是这样,L了然。沈兴背后的人无疑是顾治宪,而酒吧要向顾治宪上交保护费,所以刚才那人才会出现在这里。合情合理。

调酒师把一杯燃着蓝色火焰的鸡尾酒放到L面前:“今夜不归家。”

L瞧得有趣,用插在杯壁的柠檬片把火压灭,然后小心地抿一口。嘿,还是烫的!

突然叮咚叮咚的铃声响起,L从裤兜里摸出手机,按下接听键:“喂。”

“Leslie,是我。”电话那边是D的声音。

“干嘛,今晚都不回来了?”L没好气道。好在在酒精和酒吧氛围的作用下,他没感到多少难过或失望,麻痹能让人暂时忘却烦恼。

“不,我回来了。刚才打家里电话没人接,你没在家?”

“嗯,”L用鼻音哼一声,拿着吸管搅拌鸡尾酒,道,“要不要过来一起玩,XX街X酒吧。”

“……好,你等我。”

L也不应声,“啪”地挂断电话,把手机丢回兜里。他知道D忙了一整天,这会儿肯定是累了。可连续几天被冷落在家,他心里就是不大顺畅,一赌气,偏要D来酒吧陪自己。好在D答应得还算爽快。L心情稍稍转好,端起高脚玻璃杯一口一口饮酒。

调酒师手头没活,凑上来搭话道:“有朋友要来?”

“嗯,”L随口应一声,又觉得四周扬声器播放的音乐太过单调,道,“没人唱歌,光听CD有什么意思?”

调酒师笑道:“我们还真缺个驻唱歌手。上一个歌手辞职了,老板眼光高,目前还没招到人。”

“酒吧怎么能没有歌手!”L义愤填膺。

“今夜不归家”度数果然很高,L有点酒精上头,脑子控制不住身体,突然一股豪迈之气从胸口迸发,一仰头将鸡尾酒一饮而尽,雄赳赳地大步走上唱台。


夜幕下,D走出仍然灯光通明的警察总部大楼,挤上人流依旧的地下铁。

晚间地铁不似早晚高峰时的人山人海,但地处市中心,仍然乘客众多,有放工回家的,也有购物游玩的,在地铁站中摩肩擦踵地来来往往。

D抓着吊环,感到些许疲惫。非法军火流入调查小组的成员已经一起连续加了一周班,尽管费尽心力,最终也只抓获几个无关紧要的小混混,仍然无法将嫌疑人锁定在顾治宪身上。顾治宪太过谨慎,想抓住他还需要更多时间。

但相比案情,让他更有负罪感的是正在酒吧和他怄气的L。他知道自己这些天冷落L了,天天加班不说,回到家看到最多的也是L睡着的模样。对L来说,这一定不是什么愉快的同居体验。所以他格外努力工作,终于争取到一天不用加班的机会。本以为可以陪一陪L,谁知还是出了状况。等他处理完临时增派的任务,L已经赌气跑去酒吧浪了。

好在L带了手机,隔着电话,D都能感觉到他明显的情绪。想来任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不会开心。D感到非常对不起L,当下拖着略带疲惫的身躯,毫无怨言地赶往L所说的酒吧。

推开厚重的大门,酒吧里传来又燃又炸的铿锵歌声和纷呈的叫好声。D纳闷,这间酒吧应该算是个清吧,什么时候改换风格了?再一听,这歌声好像又有点耳熟?

转过弯道,酒吧彻底展现在眼前,只见色彩变幻的旋转灯球下,他心心念念的人正拿着麦克风在唱台上疯狂地又唱又跳。D有点傻眼,原以为迎接他的是恼怒或冷漠的L,已经做好了随时碰钉子的准备,没想到却见到这样一副热情沸腾的场面。

L早已疯没边了,冲着台下大声道:“Stand up!起来起来,跳起来!”

台下有人被他唱嗨了,毫不犹豫地跳起来大声呼应;也有人原本冲着安静的环境而来,受不了突然吵闹的氛围,皱起眉头悄悄离席。

D自然是被L深深吸引的那一类。他从来不知道L还会唱歌,而且唱得这样疯。看到L站在台上笑得肆意,璀璨如星辰坠落,D心中一动,坐下静静地认真欣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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